话说明朝万历年间,神宗与李太后之宫女王氏偷情,先得一子,名常洛。在李太后的撮合下,宫女王氏被册封为恭妃。其实神宗最宠爱的是郑贵妃,后得一子名常洵(福王),为争立太子,郑贵妃在神宗面前百般献媚,软硬兼施,骗得封常洵为太子的执盒。朝庭上下为立谁为太子的问题上争论不休,纷纷上书力谏立长,因此被杀被贬的官员无数,直到皇长子二十岁还没册立。阁臣沈一贯力陈册立势在必行。神宗还是迟疑不决,郑贵妃拿出执盒为证,坚持如约。经神宗取过执盒,揭去封记,却见前赐誓言书已被蛀虫蛀得七洞八窟,最奇的是偏把“常洵”二字啮得精光,不禁惊叹:“天命有归,朕也不能违天了。”郑贵妃虽会胡闹也无济于事,乃于万历二十九年十月望日,行立储礼。但是郑贵妃还是不肯罢休,在神宗面前百般挑唆,力图更立太子,阻止福王(常洵)就藩。朝庭内外又是一片舌战,加上灾荒遍野,盗贼四起,各种邪端异说无奇不有。到万历三十四年,太子之母王贵妃名义上被加封,实际上长期受冷落,忧郁成疾死于非命。郑贵妃见王妃已死,妄图夺嫡。一时生出许多事端。如内侍姜严山诅咒皇太子;指使张差闯内宫行刺;还蓄意制造假太子案,染指太子身份。
再提当时陕西苑马寺监正(掌管畜牧业和园林种植的官员)吴伸,字直卿,号起龙,是庆元县大济村人。生得凤目燕颔,白晰英伟,少时读书,日记数千言,绰有胆量。其父恐其在庆元见闻不广,向别驾公推荐,为郎授陕西苑马开城监正,是年三十八。吴伸在职敬业如家,政绩裴然,按台史公特赏之,上书荐其语曰:“才可达,驭力堪长,驱诸军戴周恤之,惠四野多萼畜之功,此监官之最良,有裨马政所当推用者也。”当时陕西三原张村里有民李尚迁,年方二十,生得细皮嫩肉,潇洒英俊,举止斯文,妄称当朝太子,潜伏于平凉府兔林沟,阴约奸僧陈应魁跪进,山呼千岁。和尚称奉李太后密旨,寻找真命太子至此。一时传扬出去,人们纷纷“争馈饮食、跪称上膳”,士人引见平凉府,府尹说是:皇家事,地方官管不了。送韩府长司又以事出地方,不宜纳近。两府互相推诿。李尚迁等见没有人敢揭露其诈,“以故益肆猖狂”。相信的人越来越多,就在寺中“奉以至监”,册立东妃、西妃,封内阁丞相、锦衣将军,聚侍卫者百余人,执手本候见,往军门借军回京,一时轰动。吴伸听说,心中疑惑,怒曰:“何等狂奴,乃敢煸惑至此。”遣差拘捕。李尚迁不屈,吴伸怒吼如雷,竖发冲冠。李尚迁便屈膝求饶,吴伸松了一口气,喜曰:“吾固知狂奴之伪也。”搜出玉印等。继而审问奸僧,奸僧供出:确有一内宫小太监模样的人潜入寺内,出示“密旨”寻找真命太子,说是某年王妃携皇长子到本寺还愿。值皇子发病不省人事,王妃怕不好交代,与民间换一个健康之子代之,后此子病愈长成人,故李太后密访此人也。吴伸一一记录在案,具疏上奏,移案都察司。吴伸满以为大功告成,前途有望。不料旁观者却对吴伸远而避之,说吴伸胆大包天,两府不敢管的事,他小小的苑马监正敢管,必惹大祸。起解途中人们都相信其是真太子,不信其为假太子,武弁儒生送好酒好肉款待,还给他穿鞋穿袜,殷勤奉承。在好心人对吴伸说:“此为以庖代疽,凶多吉少。”同事等也百般讥讽挖苦。吴伸是个急性子人,经不住这般热嘲冷讽。即怒曰:“功首难酬、谤语易兴!”语惊四座,对朝庭不满,即欺君之罪也。吴伸的确有些后怕,生了一场大病,待病稍减,便幡然曰:“吾非没有园圃可治哉,何以此纱绢所累。”遂挂冠而归故里。